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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二十二章 天下大势,皆是小事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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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只剩下那位能够以杀业多寡禁锢修士一条手臂的练气士,身躯颓然倒地,魂魄化作一缕缕青烟四散而逃。

  飞剑初一十五齐出,飞快搅烂那一缕缕青烟。

  陈平安依旧右臂下垂,肩头微晃,有些踉跄,依旧一两步

  便掠到了溪涧之中,站在那黑袍人消逝处,手中多出一把剑仙,一剑刺下。

  整条溪涧的水流都砰然绽放,溅起无数的水花。

  只是山巅附近,有一抹身影贴着崖壁,骤然跃起,化虹而去。

  陈平安松开手,手中剑仙拉出一条极长金色长线,飞掠而去。

  而且陈平安环顾四周,眯眼打量。

  飞剑初一十五分别从两处窍穴掠回陈平安气府。

  陈平安最后视线落在对岸一处石崖,缓缓走去,“真当我是三岁小儿?你不该祭出飞剑的,不然真就给你跑了。”

  石壁之中迅猛掠出那位雪白面具黑袍人。

  双方飞剑互换。

  陈平安左手护住心口,指缝间夹住那把飞剑,对方剑尖距离心脏只有毫厘之差。

  而对方眉心处与心口处,都已经被初一十五洞穿。

  被陈平安双指捻住的那一口飞剑瞬间黯淡无光,再无半点剑气、灵性。

  然后迅猛丢掷而出。

  那位犹有一线气机却心知必死的黑袍人选择自尽,炸碎所有关键气府,不留半点痕迹。

  陈平安倒掠出去,飘荡过溪涧,站在岸边,收回两把飞剑,一拳打散激荡气机的絮乱涟漪。

  剑仙返回。

  被陈平安握在手中,左手拄剑,深呼吸一口气,转头吐出一口淤血。

  隋景澄策马前冲,然后翻身下马。

  陈平安转过头,说道:“没事。”

  隋景澄眨了眨眼睛,陈平安笑道:“对方没后手了。”

  隋景澄这下子才眼眶涌出泪水,看着那个满身鲜血的青衫剑仙,她哽咽道:“不是说了沙场有沙场的规矩,江湖有江湖的规矩,干嘛要管闲事,如果不管闲事,就不会有这场大战了……”

  陈平安蹲在水边,用左手勺起一捧水,洗了洗脸,剑仙矗立在一旁,他望着重归平静的溪涧,潺潺而流,淡然道:“我与你说过,讲复杂的道理,到底是为什么?是为了简单的出拳出剑。”

  隋景澄蹲在他身边,双手捧着脸,轻轻呜咽。

  陈平安说道:“你运气好,那些刺客的尸体和附近地带,你去搜罗一番,看看有没有仙家法宝可以捡。”

  隋景澄破涕为笑,擦了把脸,起身跑去搜寻战利品。

  约莫一炷香后,两骑沿着原路离开山谷,去往那座村落。

  陈平安身形微微摇晃,那条胳膊已经稍稍恢复知觉。

  隋景澄脸色好转许多,问道:“前辈,回去做什么?”

  陈平安说道:“让那些百姓,死有全尸。”

  隋景澄使劲点头。

  然后隋景澄有些愧疚。

  陈平安缓缓说道:“不用如此,人力有穷尽时,就像你爹在行亭袖手旁观,事情本身无错,任何看客都无需苛求,只不过,有些人,事情无错再问心,就会是天壤之别了,隋景澄,我觉得你可以问心无愧。记住,遭逢劫难,谁都会有那有心无力的时刻,若是能够活下来,那么事后不用太过愧疚,不然心境迟早会崩碎的。”

  隋景澄犹豫了一下,转头望去,“前辈,虽说小有收获,可是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,不会后悔吗?”

  陈平安抬起左手,向身后指了指,“这种问题,你应该问他们。”

  隋景澄没有顺着那位青衫剑仙的手指,转头望去,她只是痴痴望着他。

  ————

  村落那边。

  从暮色到深夜再到拂晓时分。

  两骑缓缓离开,继续北行。

  隋景澄一路沉默许久,在看到那位前辈摘下养剑葫喝酒的时候,这才开口问道:“前辈,这一路走来,你为什么愿意教我那么多?”

  陈平安却答非所问,“你觉得洒扫山庄的王钝老前辈,为人如何?”

  隋景澄说道:“很好。”

  陈平安又问道:“你觉得王钝前辈教出来的那几位弟子,又如何?”

  隋景澄答道:“虽然不熟悉那三人的真正性情,可最少瞧着都不错。”

  陈平安点头道:“那你有没有想过,有了王钝,就真的只是洒扫山庄多出一位庄主吗?五陵国的江湖,乃至于整座五陵国,受到了王钝一个人多大的影响?”

  陈平安继续说道:“所以我想看看,未来五陵国隋氏,多出一位修道之人后,哪怕她不会经常留在隋氏家族当中,可当她替代了老侍郎隋新雨,或是下一任名义上的家主,她始终是真正意义上的隋氏主心骨,那么隋氏会不会孕育出真正当得起‘醇正’二字的家风。”

  隋景澄望向他。

  陈平安自顾自说道:“我觉得是有希望的。”

  最后陈平安微笑道:“我有落魄山,你有隋氏家族。一个人,不要妄自尊大,但也别妄自菲薄。我们很难一下子改变世道许多。但是我们无时不刻都在改变世道。”

  隋景澄嗯了一声。

  片刻之后,陈平安转过头,似乎有些疑惑。

  隋景澄一头雾水,“前辈,怎么了?”

  陈平安摇摇头,别好养剑葫,“先前你想要拼命求死的时候,当然很好,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,愿死而苦活,为了别人活下去,只会更让自己一直难受下去,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,偏偏未必所有人都能够理解,你不要让那种不理解,成为你的负担。”

  隋景澄突然涨红了脸,大声问道:“前辈,我可以喜欢你吗?!”

  陈平安神色自若,心如止水,“喜欢我?那是你的事情,反正我不会喜欢你。”

  隋景澄如释重负,笑道:“没关系的!”

  陈平安似乎想起了一件开心的事情,笑脸灿烂,没有转头,朝并驾齐驱的隋景澄伸出大拇指,“眼光不错。”

  北游路上。

  “前辈,别喝酒了,又流血不止了。”

  “没事,这叫高手风范。”

  “前辈,你为什么不喜欢我,是我长得不好看吗?还是心性不好?”

  “与你好不好,没关系的。每一位好姑娘,就该被一个好男人喜欢。你只喜欢他,他只喜欢你,这样才对。当然了,你岁数不小了,不算姑娘了。”

  “前辈!”

  “最后教你一个王钝老前辈教我的道理,要听得进去天花乱坠的好话,也要听得进去难听的真话。”

  马蹄阵阵。

  走着走着,家乡老槐树没了。

  走着走着,心爱的姑娘还在远方。

  走着走着,年年陇上花开春风里,最敬重的先生却不在了。

  走着走着,最仰慕的剑客,已经许久未见,不知道还戴不戴斗笠,有没有找到一把好剑。

  走着走着,最要好的朋友,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最高的山岳,最大的江河。

  走着走着,曾经一直被人欺负的鼻涕虫,变成了他们当年最厌恶的人。

  走着走着,脚上就很多年再没穿过草鞋了。

  ————

  洒扫山庄一个名叫陆拙的王钝弟子,寄出了一封信。

  这封信随后又被收信人,以飞剑传讯的仙家手段,寄给了一位姓齐的山上人。

  陆拙与那人,曾经在江湖上偶然相遇,相互引以为知己,可事实上,那位朋友是真正的天之骄子,反观陆拙,习武天赋很一般,不提那么多山上的修道之人,哪怕是相较于同门的傅楼台、王静山,还有那对小师妹小师弟,陆拙都属于天赋最差的那个,所以陆拙对自己最终在洒扫山庄的位置,就是能够接替已经年迈的大管家,好歹帮师兄王静山分担一些琐事。

  陆拙喜欢洒扫山庄,喜欢这边的热热闹闹,人人和气。

  师父和同门都很照顾他,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照顾他们,那就多照顾一些他能够照顾的人,比如那些庄子上的老幼妇孺。

  陆拙平时喜欢看王静山一丝不苟地传授小师弟剑术。

  小师妹总是懊恼自己长得黑了些,不够水灵漂亮,何况她的刀法,好像距离大师姐总是那么遥远,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追上。陆拙也不知道如何劝慰,只是愿意听着她说那些细细碎碎的忧愁。

  已经好几年没走江湖的师父,又离开了山庄。

  陆拙不知道这一次,师父又会带着什么样的江湖故事回来。

  王钝悄然离开,却去了趟江湖之外的地方,找到了大弟子傅楼台。

  是一座距离山庄有一段路程的小郡城,与那平庸男人喝了一顿酒。

  弟子傅楼台学了些厨艺,亲自炒了三碟佐酒菜,滋味是真不咋的,花生米太咸,藕片太淡,匀一匀就好了,只是看着弟子的眼神,和那年轻男人的笑容,王钝也就没说什么,毕竟酒水还行,可惜是他自带的,庄子里边其实还是藏着几坛瘦梅酒的。

  那个男人不善言辞,只是喝酒,也无半句漂亮话,听到王钝聊着庄子那边的大小事情,每次告一段落,男人就主动敬酒。王钝也就与他走一个。

  傅楼台安安静静坐在一旁。

  一壶酒,两个大老爷们喝得再慢,其实也喝不了多久。

  王钝最后说道:“与你喝酒,半点不比与那剑仙饮酒来得差了。以后若是有机会,那位剑仙拜访洒扫山庄,我一定拖延他一段时日,喊上你和楼台。”

  那男子有些急眼了,赶紧放下酒杯和筷子,“使不得使不得,聊不来的,与那剑仙同桌,我会半句话说不出口。”

  王钝笑道:“你们会聊得来。相信我。聊过之后,我看山庄哪个小崽子还敢瞧不起你。”

  满脸涨红的男人犹豫了一下,“楼台跟了我,本就是受了天大委屈的事情,她的师弟师妹们不太高兴,这是应该的,何况已经很好了,说到底,他们还是为了她好。明白这些,我其实没有不高兴,反而还挺开心的,自己媳妇有这么多人惦念着她好,是好事。”

  王钝拿起酒壶,往酒杯里倒了倒,就几滴酒,伸手示意傅楼台不用去拿新酒,对那年轻人说道:“你能这么想,傅楼台跟了你,就不算委屈。”

  王钝打开包裹,取出一壶酒,“别的礼物,没有,就给你们带了壶好酒。我自己只有三壶,一壶我自己喝了大半。一壶藏在了庄子里边,打算哪天金盆洗手了再喝。这是最后一壶了。”

  傅楼台是识货的,问道:“师父,是仙家酒酿?”

  王钝笑着点头,“跟那位剑仙切磋拳法之后,对方见我武德比武功还要高,就送了三壶。没法子,人家非要送,拦都拦不住啊。”

  傅楼台笑道:“别人不知道,我会不清楚?师父你多少还是有些神仙钱的,又不是买不起。”

  王钝摇摇头,“不一样。山上人有江湖气的,不多。”

  傅楼台是直性子,“还不是显摆自己与剑仙喝过酒?如果我没有猜错,剩下那壶酒,离了这边,是要与那几位江湖老朋友共饮吧,顺便聊聊与剑仙的切磋?”

  男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,傅楼台说道:“没事,师父”

  王钝悻悻然,笑骂道:“嫁出去的闺女,泼出去的水!走了走了,别送,以后有空就常去庄子看看,也是家。”

  夫妇二人还是送到了家门口,黄昏里,夕阳拉长了老人的背影。

  男人轻轻握住她的手,愧疚道:“被山庄瞧不起,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一些疙瘩的,先前与你师父说了谎话。”

 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,“没事。我知道,师父其实也知道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杜俞没敢立即返回鬼斧宫,而是一个人悄悄走江湖。

  许多江湖不平事,以及一些山上修士的偶然纷争,杜俞还是选择了冷眼旁观,如今他是真见着了谁,都觉得是深藏不露的高人。一时半会儿,还没能缓过来。

  他有些懊恼,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当一回侠义心肠的好人?

  结果有次撞见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江湖追杀,一群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大老爷们追杀一位白道子弟。

  杜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打趴下了那些绿林好汉,然后扛着那个年轻人就跑,跑出去几十里后,将那个被救之人往地上一丢,他自己也跑了。

  不光是那个年轻人呆呆坐在地上,愣在当场,身后远处那些七荤八素的江湖匪人,也一个个莫名其妙。

  ————

  骸骨滩披麻宗。

  壁画城,只剩下一家铺子了,生意冷清,但是由于只剩下一家,勉强可以维持,还是会有些慕名而来的,

  庞兰溪这天难得有闲,便下了山,来这边打下手帮忙。

  虽说庞兰溪的修行越来越繁重,两人见面的次数相较于前些年,其实属于越来越少的。

  可是少女眉眼明亮,她从未如此憧憬以后的生活。

  哪怕没有见到庞兰溪的时候,她也少了许多忧愁。

  ————

  金乌宫柳质清,独自枯坐于山峰之巅。

  只有金乌宫宫主在内寥寥无几的修士,知道这位小师叔是开始闭关了,而且时日不短,所以近期封山。

  不允许任何人登山。

  至于为何柳质清会坐在山顶闭关,本就屈指可数的几人当中,无人知晓,也没谁胆敢过问。

  ————

  骸骨滩摇曳河上游的一处仙家渡口。

  一对难得在仙家客栈入住多日的野修夫妇,当终于跻身洞府境的妇人走出房间后,男子热泪盈眶。

  两人一起步入屋子,关上门后,妇人轻声道:“我们还剩下那么多雪花钱。”

  妇人擦了擦眼泪,“我知道,在送我们那几副鬼蜮谷白骨后,那位剑仙根本就没想着返回奈何关集市找我们。为什么呢?”

  男人笑道:“欠着,留着。有无机会遇上那位恩人,咱们这辈子能不能还上,是我们的事情。可想不想还,也是我们的事情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在苍筠湖湖君出钱出力的暗中谋划下。

  随驾城火神祠庙得以重建,新塑了一尊彩绘神像。

  香火鼎盛。

  至于那座城隍庙则迟迟未能建成,朝廷那边也久久未曾敕封新城隍。

  随驾城内。

  一对陋巷少年,被一群青壮地痞堵住小巷两端,手持棍棒,笑着逼近。

  其中一位高大少年双手撑在墙壁之间,很快就攀援到墙头那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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