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韦看着她半响，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。那感觉像是一朵荆棘花缓缓盛开，散发幽兰气息，捉摸不定。
董焰染忽然觉得心累。
她不再看他，转身走了。
江韦反常地没有阻止。
他看着她一点一点走远，穿行在人海之中，拐过一个街角，消失在他眼底。
一直，消失在他眼底。
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的她，脸又圆又胖，笑起来挤成一个肉团，却分外可爱。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小人儿，幼稚至极。
他小时候就有点闷，不爱说话，也不爱哭，精致的小脸仿佛雕塑。这样的小孩子自然不够讨喜，尤其是同龄人的喜爱。
但是那个小胖子却天天奔来找他，洋溢着灿烂的笑容，小短腿一晃一晃的。
“江韦，一起跳绳吧！”
“呜，江韦，我被奶奶打手了。”
“我们去看大海吧！电视上的大海很美丽耶。”
“江韦，你脸上好像长了一颗小痘痘啊！”
......
他是在她的声音中成长的。
她在身边，已经成为习惯。就像太阳照常升起，就像每一个节日照常度过。他从未思考她是什么，他只知道他离不开她。
她不在的时候，他会觉得自己的日子，自己的心灵，像一个半圆。
剩下一半，是只有她才能填补的。
至于后来......
江韦的眉头皱起，那个晚上的回忆再次席卷重来。
他眼中的暖意沉寂下来，变成了深黑的冷。
周末。
董焰染的闹铃在五点半响起。
被子里的一团儿动了动，又动了动，一声闷哼发出。随即，她成功爬了出来，忽略刹那的冷意，迅速套上衣服。
脑子还有些昏沉。
她起身，凉水洗面。
简单梳洗过后，董焰染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背记文学常识，一个一个细致地默记。背会后，她看了眼表，六点多一点。
可以，时间在掌控之中。
坐在书桌前，她开始刷专题卷。语数英是重点，尤其数学格外重要。她研究了很久很久，每一道题力求做到彻底会才可以。
为了提升，她专门搞了个“规律本”，总结一些常见的数学思路。
语文她较为重视选择和作文。每天一套选择是必须的。作文就是套路，她就反复研究，并关注一些时事热点。
......
董焰染完成了早上的学习计划，伸了个懒腰，快中午了。
她蹦起来，活动一下脚腕，随即披上风衣，拿了点零钱出门了。
这个点人们都在家里吃饭，街上没什么人。
董焰染抽着烟，任那烟雾弥漫在风里。枫叶纷纷落下，在路边静静躺着。她闭上眼，凉爽的风扑面而来，抚慰全身每一处，皮肤都好像清澈透明了起来。
就像在炎热的夏季洗了个凉水澡的感觉。
其实，活着挺好的。她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。
随便找了家面馆吃饭。
面里的肉好像挺多的。她没什么形象地大口大口吃，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。
出饭店后，她犹豫了一下，又去商店买了点葡萄。抵不过饥渴，她就在路上一口一口吃起来。手指沾了些汁液，她没怎么在意地晃晃手。
路过那家琴行。
她的脚步停了下来。
不知为何，有一种想要进去的冲动。
进去干嘛呢？不知道。
她疑惑，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。
清淡，又浓烈。
似乎只是想，见见他。
奇怪。真是奇怪。
她承认，他有着温润的气质；她承认，他有着淡淡的茶味；她承认，他有着耐心温柔的一面......
但是这些，不是他吸引她的根本。
那么，究竟是什么，在牵引着她，让她想要靠近。
奇怪。
董焰染摇摇头，不再想了。
她只察觉，有很多东西，在遇见他之前，在心头隐隐跳跃，甚至巨浪滚滚；而只有在遇见他之后，那些东西才能沉寂下来，稳稳落下。
董焰染无声一笑，提着葡萄进去。
他果然在，弹琴。
熟悉的背影，熟悉的位置，熟悉的曲目。
理查德克莱德曼的，野花。